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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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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

敖沁蘭眸光微動, 跟在仙一宮掌門身後。

她態度雖然放軟,但嘴上卻沒留多少情,“仙一宮二話不說擄人, 一路躲閃潛行,居然沒惡意麽?仙一宮真是好特別的請人禮儀, 是我龍族見識淺薄了。”

掌門被敖沁蘭譏諷,面上的笑容未變,眼底平靜無波, 他笑吟吟地開口:“方長老性子比較急, 習慣直接出手,再慢慢說。就這性子, 不知道惹了多少誤會, 待會兒我再罵他幾頓,讓他長長記性。”

敖沁蘭暗自冷笑。

真是好一張巧嘴,也不怪他能在一眾候選人裏, 以背後勢力最差實力最差的情況下,當選掌門之位,就這黑白顛倒、臉厚如墻的本事, 旁人自愧不如。

敖沁蘭懶得與他打嘴炮, 無緣無故強行擄走她龍族後輩一事,她龍族記下了。

“我族後輩呢?”敖沁蘭問。

“就在大殿等諸位呢。”掌門慈眉善目地笑道, “我之前在與小友商議事情, 聽到諸位來訪, 便先上來迎接呢, 小友腳程慢, 留在大殿等著。”

一邊說一邊走,來到仙一宮外門大廣場。

大廣場數個足球場大, 空曠曠的平闊寬敞,廣場之後,一座座山峰弋飛而起,山峰之上,亭臺樓閣、瓊樓玉宇層層疊疊,藏於山川秀木之間古色古香美輪美奐,尺椽片瓦,丹墀刻桷,在叢林掩映中偶露一角,又與自然融為一體,渾然天成。

偶有仙鶴、雲鯨等仙獸落到大廣場上,仙門弟子從上一躍而下,三五成群匯成人流,前往後邊峰頭。

像極了去上課的大學生。

許機心站在敖沁蘭身上,深吸一口氣,覺得春如雲說得是對的,仙一宮仙氣真的很充沛。

春如雲說心雲鴻山上有仙脈,心雲鴻山上仙氣濃度還可以,但那得看與什麽比,和高南城及附近地區比,確實可以,但和仙一宮比,就是水裏和氧吧森林的區別。

若習慣了仙一宮的仙氣,去蘭夢澤那個地方,感覺身上穿了一層不透氣的塑膠衣服,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。

難怪仙一宮弟子不愛去仙氣貧瘠的窮鄉僻壤。

許機心拉拉春如雲,傳音問:“雲雲,仙一宮占據東仙界仙氣最充沛的地段,還將周圍仙氣濃度次一等的地盤高價租出去,剝削附近次一等勢力,東仙界就沒有勢力聯合起來,反抗仙一宮嗎?”

不該是,哪兒有壓迫就哪兒有反抗,仙一宮這般壓迫周圍宗門,那些宗門就這麽接受了?

“怎麽反抗?”春如雲道,“仙一宮有仙皇坐鎮,仙皇一出手,附近所有宗門聯起手來,也沒用。”

更何況,沒有仙皇出手,附近那些宗門聯手,也撼動不了仙一宮。

畢竟,附近宗門選擇將三分之一供奉給出去,就註定自己宗門限制了發展,而仙一宮得了附近那麽多宗門的供奉,加上本身宗門產出,光用資源堆砌,就能堆出無數高手。

非常明顯的金字塔,仙一宮占據頂端,享受萬民之供養。

“照你這麽說的,仙一宮應該是東仙界土皇帝,隨隨便便一個外門弟子,也能在其他地盤為所欲為才對,但看起來,東仙界還好?”

至少她來到仙一城,仙一宮的弟子,沒那麽囂張。

“那是因為,後來龍族、金烏、白澤等族起來了,妖族蓄意與這些種族較好,同進同出,凡仙一宮弟子豢養妖族、金烏等族,又或者隨意誅殺妖族、金烏等族,這些種族都會聯合起來對仙一宮發難,再加上玉訊被研究出來,三仙界共通,仙一宮要臉,不願意被其他兩界有競爭的大勢力看笑話,行事才慢慢的改了。”

“五萬年前,仙一宮行事,嘖,比凡間那些皇子皇孫還要囂張。”

應鴻覺醒龍族血脈後,就去龍族學習,龍族學習課程裏,包含有仙界史。

應鴻學完後,會告訴春如雲,也是因此,春如雲對這些事跡,了如指掌。

此時與許機心說,也是信手拈來。

許機心連連點頭,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那這些神族與妖族,算做了一件好事。

兩人閑聊間,有一只兩三米長一米多寬的雲鯨從天而落,雲鯨渾身雪白,若初學堆砌而成,白蓬蓬的,幹凈得不可思議。

它嘴角上翹,仿若在微笑,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,水漉漉的,很能引起人好感。

掌門邀請敖沁蘭一行人上去。

許機心跳上雲鯨,便被雲鯨背部的觸感驚到了,雲鯨表皮會隨著力道而凹陷,完全符合人體工學,無論是坐、躺、趴、側臥等,曲線貼合,柔軟若陷入雲朵之中,舒服得一比。

許機心拉著春如雲坐著,手摸上雲鯨的背,問:“雲雲,這雲鯨哪兒有賣的?我可不可以養一只?”

若能養只雲鯨代步,又漂亮又舒服還拉風,絕對是人群中最亮的崽。

春如雲瞧了掌門一眼,傳音道:“雲鯨只有仙一宮才有。”

雲鯨生活,需要很濃郁的仙氣,仙氣濃度若是低了,雲鯨會缺仙氣而死。

就如魚需要水,雲鯨需要能液化成水的仙氣。

“啊,這麽嬌貴?”許機心有些可惜。

她又摸摸雲鯨,依依不舍。

雲鯨在一行人坐上後,尾巴一甩,騰空而起。

它尾巴甩動幅度很大,但坐在它身上的一行人,並沒感覺到這動作帶來的波動,平穩得像坐在平地。

意識到這點,許機心更為可惜,不能豢養雲鯨了。

雲鯨生活在雲裏,當乘坐的這只雲鯨在宗門上空游走飛翔時,由雲霧凝成的雲海就在雲鯨身下,一望無際,而在這若棉花堆積而成的雲海中,無數雲鯨在其中翺翔、甩尾、嬉戲。

見那雲鯨在工作,還有更小的雲鯨幼崽笑嘻嘻地湊過來,用鼻尖頂了頂那雲鯨的頭,又笑嘻嘻地走了。

像惡作劇,又像是在表達親近。

無憂無慮的,看著讓人開懷。

許機心望著這小雲鯨,可憐兮兮地問:“真的不能養雲鯨嗎?”

它好可愛呀。

春如雲開始琢磨,偷一只雲鯨放到龍族的可能性大不大,有沒有可能。

小雲鯨尾巴甩動著,在雲海裏撥出道道浩渺煙雲,讓這本就迷離的雲海更為縹緲仙裊,它游到另一只大雲鯨身邊,‘哈哈’地笑著挨蹭著,天然翹起的嘴,讓它看起來十分開心。

而小雲鯨周圍,又圍繞著大大小小的雲鯨,一只只的成群結隊,你撞我一下,我撞一下,這一幕雖然沒有笑聲,但很治愈。

許機心哎了一聲,又道:“算了,雲鯨是族居,養一只它也寂寞。”

聞言,春如雲又開始琢磨,將仙一宮這兒的雲鯨全都偷走的可能性多大。

搭乘許機心的這只雲鯨,在這兒停留許久,才在掌門的催促下,依依不舍地繼續前行。

掌門對敖沁蘭笑道:“讓道友見笑了,這雲鯨,就是貪玩。”

敖沁蘭對此不置可否,漠然而對。

掌門依舊樂呵呵的,笑容不變,他袖手而立,雙目直視前方,寬大的衣袍揚起,很有一番仙人風範,仙姿道骨。

敖沁蘭見他這架勢,不得不佩服他的涵養,不動聲色,不辯喜怒。

仙一宮很大,從外門到內門,至少要一炷香時間,到了內門,景色又是不同,一條飄帶懸浮在空中,透明的,澤光的,有種果凍的膠質感,但裏邊又有波光蕩漾,粼粼銀光,若星星串成的毯。

這是天河。

天河之側,有兩人正坐在雲鯨上,持竿垂釣。

雲鯨是成年體,十幾米長寬,如一片雲漂浮著,尾巴時不時拍打天河水面,讓本就無波的水面,泛起碎銀似的光。

轂紋一圈圈的,帶動著站漂也跟著漾動。

面對這一情況,兩名垂釣者淡定如老僧,一動不動。

掌門拱手,朝那邊行了一禮,“玉平長老,南前輩。”

許機心聽到掌門聲音,跟著擡頭望那邊瞧去,也瞧見垂釣的兩人。

許機心瞳仁微微張大。

左邊那人,身形勁瘦,身高頎長,側臉若山水描畫,線條流暢起伏。

再看那張臉,眉弓暗藏,若小山醉亭;鼻尖圓挺,似斷崖孤懸;唇不點而朱,膚不抹粉而雪,狹長銳利的丹鳳眼鋒芒微斂,長睫密集如鴉羽儼然。

許機心怔住。

謝南珩的容貌在她心頭爛熟於心,便算只看見背影和側影,但她依舊能辨別,。

許小玉此時也顧不得吃仙果了,她盯著左邊那人瞧,輕聲道:“娘,他長得和爹好像哦。”

似是聽到許小玉的話,那人偏頭,視線投向這邊。

那人身上氣勢極盛,光是這一眼,威壓便讓人不敢直視,連帶著那絕美容貌,在這氣勢下,都黯然失色不少。

許小玉直接趴在許機心肩上,閉著眼,瑟瑟發抖。

好可怕。

他絕對不是爹。

她爹傻乎乎的,視線很溫暖,雖然不會讓著她,但愛她。

不像這個人,像是要殺了她。

許機心倒吸口涼氣,不禁後退兩步,跌坐在雲鯨背上。

正面瞧,更像了,一個模子長成的,只是謝南珩少年氣重,而這人為青年,活脫脫的成熟期謝南珩。

許機心預計,謝南珩容貌再多長幾歲,就和眼前之人,一模一樣。

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人?

莫不是,這人是謝南珩的先祖?

許機心暗藏探究。

那人見許機心直勾勾地盯著他,冰雪似的臉上,閃過一抹不悅,但也不好與小輩計較,收回視線,臉上覆蓋一層白霧,許機心再瞧,已經看不見他的容貌。

許機心收回視線,見身側春如雲面色煞白,血色全無,忙給她輸送靈氣,焦急地問:“雲雲,你怎麽了?”

她摸出丹藥,遞給春如雲。

春如雲擡手,拒絕許機心的投餵,大口喘氣。

喘了片刻,她搖頭道:“我沒事。”

是那位前輩威視太強,身體本能不受控制。

她望向許機心,見許機心對那威壓沒多少反應,沈默片刻,沒有揭穿這個事實,反而笑道:“哇,前輩修為好高啊,我什麽時候能擁有那麽強的術法呢?”

許機心道:“那掌門五萬歲,面對這兩人時,畢恭畢敬的,他倆至少五萬歲以上。你現在一萬五不到,等你到五萬歲了,修為也會那麽高。”

許機心說起這話,十分自信。

莫欺少年窮。

春如雲被許機心逗樂。

她沒有許機心這樣的自信,畢竟,有時候天賦,完全不講道理。

右邊那人外貌年紀約莫二十五六,五官不如何出眾,但勝在氣質不羈,雅痞雅痞的,舉手投足,都帶著魅力。

他朝掌門隨意擺擺手,道:“走走走,別打擾我釣魚。”

“是,玉平長老。”掌門覆又行李,拍拍雲鯨。

雲鯨尾巴一甩,才再次起航。

越過天河,又越過高..聳.的雲峰,雲鯨按下雲頭而落,停在一處擁有鴻圖華構、玉砌雕闌建築群前。

待敖沁蘭一行人下背,雲鯨尾巴一甩,迫不及待飛向雲間。

“敖道友,貴族小友就在裏邊,請。”掌門伸手,樂呵呵的在前方帶路。

敖沁蘭瞥了掌門一眼,加快腳步,緊隨掌門之後進入其中一間大殿。

大殿正堂,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年輕人坐在椅子上,旁邊還有容貌嫵媚的侍女在旁侍茶,瞧見掌門,侍女齊齊朝掌門行了一禮,魚貫而出。

年輕人瞧見門口一行人,雙目一亮,張開雙手,往這邊疾步沖過來。

敖沁蘭見年輕人如此舉動,面色一厲,望向掌門目光泛過寒光,肯定是仙一宮為難了應鴻,不然應鴻這麽堅強的一條龍,怎麽會委屈地求抱抱?

她迎了上去。

應鴻徑直越過她,沖到後邊。

敖沁蘭:“???”

她轉身,見應鴻越過另一條龍以及春如雲,直接報向許機心,興奮道:“心心姐姐,我太感動了,居然是心心姐姐你親自來接我。”

許機心擡手,將應鴻推遠一點,“我有伴侶了,請離有伴侶的女士遠一點。”

應鴻面色一變,怒道:“是誰?”

他探頭往許機心身後瞧去,沒瞧見人,麻溜地上眼藥,“你闖仙一宮這龍潭虎穴,他居然不陪著你來,差評!心心姐姐,這樣的伴侶不能要。”

許小玉聽到他光明正大的說自己爹爹壞話,氣得一翅膀扇過去,“不許說我爹!我爹那是沒法來,要是我爹能來,他肯定會跟著來。”

許小玉小翅膀扇的力道不重,拍在應鴻面上,和撓癢癢似的。

他望向許小玉,眼含挑剔,抱臂不屑:“哼,所有的不得已,都是借口。我是男人,我最懂男人了,男人要是真愛你,雙..腿.斷了,躺床..上.癱瘓了,得知愛人涉險,也會想辦法一道陪著。”

這是心心姐姐的女兒?

哼,長了毛,還是金色的,還有尖嘴嘴,好醜。

都沒有遺傳到心心姐姐的原型,難怪一點都不站在心心姐姐這邊考慮。

“我爹都還在下界呢,怎麽過來?”許小玉不高興。

她本來還高興她娘帶上了她,沒帶上她爹,證明在她娘心裏,她比她爹重要,但此時,她無比希望,她娘將她爹也帶上來了。

哼哼,她爹最好了,才不是他說的這樣。

“什麽?”應鴻表情誇張,不敢置信,“你爹都沒飛升?”

他斬釘截鐵道:“你爹肯定沒那麽愛心心姐姐,要是他愛心心姐姐,怎麽在下界時不努力修煉,跟隨心心姐姐的腳步?”

“不會吧不會吧,他不會打著讓心心姐姐等他的主意吧?這種男人不行啊,真正的好男人,不會拖女人後退,只會自己努力進步,當個賢內助。”

其實應鴻知道謝南珩的事,畢竟許機心沒瞞著他和春如雲,但他此刻就是故意這麽說。

沒有繼承心心姐姐原型的崽,和她那討債的爹一樣,不討喜。

懷她生她的是心心姐姐,她怎麽能繼承她爹那邊的原型呢?

許機心拍拍他的頭,罵道:“和個小孩子計較,你也是出息了。”

不會龍族說他是幼崽,他真當自己是幼崽了吧?

應鴻被拍打,不僅沒有惱,反而覺得親近,他將頭探向許機心掌下,“心心姐姐,你多打兩下,你好久沒打我了,我有點懷念。”

許機心被應鴻這話逗笑,順從他心意打了兩下,“你受虐狂啊,還喜歡被打。你沒事我打你做什麽?”

她又揉揉他的頭,笑道:“別作怪了,等他飛升,不許對他黑臉。”

應鴻氣哼哼的,片刻才哼哼唧唧道:“看他表現,要是他對你不好。”

他掌心出現一團藍色的光球,他用力一攥,光球變成藍色點點,一點點消散於空中。

“放心,不會的,敢對我不好,我先吞了他,還用得著你來替我算賬?”許機心睨著他,滿是不屑。

“嘿嘿。”應鴻湊到許機心身邊,傻笑著,“那是,心心姐姐最厲害。”

許小玉趴在許機心肩上,聽到許機心說的話,為他爹瑟瑟發抖。

心裏充滿對她爹的同情。

片刻,她展展毛,精神抖擻。

嘿嘿,她就知道,在娘心裏,她比爹重要。

她爹要是不順娘的心了,娘會吃了她,但娘永遠不會吃她。

嘻嘻。

爹那麽可憐,以後碰到爹了,她會讓讓他,要是他惹娘生氣了,她替他說說情。

怎麽也是她爹呀。

她用毛腦袋磨蹭下許機心的脖頸,感動道:“娘,你對我真好,我最愛你了。”

許機心不理解她怎麽忽然這麽說,但這話她受用。

她就是這麽好。

無論是謝南珩,還是春如雲或者應鴻,都喜歡她。

她摸摸許小玉的頭,想起之前那事,道:“和應鴻叔叔道歉,沒大沒小的。”

許小玉麻溜道歉。

應鴻被她娘又打又罵,她只口頭道下歉,娘更愛她。

她睨著應鴻,一股自豪感縈繞心頭,連帶著看向應鴻,都有種自得感。

應鴻:“……”

這小侄女的眼神,瞧著真讓人不爽。

許小玉原本原型是白玉蛛一事,春如雲沒告訴應鴻,本來打算等應鴻回來後說,誰知道應鴻還沒回來,他先被抓了。

所以,應鴻並不知道許小玉還有另一個原型。

他瞧著許小玉金燦燦的羽毛和金燦燦的嘴,很是不爽。

連帶著許小玉的爹,也一並遷怒。

心心姐姐那麽怕和三頭金鳳一樣的鳥,結果卻生了只和三頭金鳳那麽像的金烏,肯定是許小玉他爹,隱瞞原型,哄騙了心心姐姐。

這種情況下,他如何歡迎得起來?

還不知道心心姐姐吃了多少苦,才克服這一心裏陰影呢,

那邊,敖沁蘭假裝自己沒有期待應鴻的懷抱,淡定地站在一旁看熱鬧。

等應鴻和許機心對話告一段落,才淡定地對掌門開口:“小輩吵鬧,讓道友看笑話了。”

掌門哈哈笑了兩聲,被忽略被無視,不見半點怒氣,“天真稚語,活潑童趣,正是這些小輩的可愛之處。”

他擡手,示意敖沁蘭和另一條沒多少存在感的龍族坐,至於許機心他們是後輩,在議事時乖巧站在長輩身後,是禮數。

掌教和龍族分賓主坐下後,侍女又悄無聲息地進入,腰肢倩倩,晃動間若弱柳扶風,裙擺款款,行走時似行雲流水,香風過去,茶盞落桌,修長手指搭在檀木茶盤上,若點出的白棋,玉潤雪澤。

連伺..候.人的侍女都這般美,且訓練有素,足見仙一宮底蘊。

敖沁蘭暗暗翻了個白眼。

龍族崇尚自然,自由簡樸,是沒有侍女的,自己的事自己做,自己的家除了娃崽和道侶,不會再有旁人。

所以,見人族宅子裏有這樣那樣的人,侍茶的扇風的推拿的裝扮的等等,總覺得這人族矯情,明明自己能做的事,偏要交給旁人。

當然,久居高位習慣排場的人族,亦會覺得龍族野蠻不懂禮儀,一點都不知道風花雪月,更不懂享受。

私下看不慣彼此,明面上卻得友好相處。

掌門沒急著談事,而是道:“蘭道友,敖道友,這是仙一宮黃溪谷生長的茶,只每年三月三仙雨沐後摘取新長出的嫩芽炒制而成,兩位不妨品一品。”

敖沁蘭揭開茶蓋,漫不經心地一飲而盡,道:“不錯,初嘗苦,後回甘,挺解渴的。”

敖小石低頭勾起嘴角,拿起茶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,道:“確實解渴。”

掌門見敖沁蘭牛飲牡丹似的飲茶,又見敖沁蘭說解渴的評價,笑容不變。

雖然他記得,這敖沁蘭愛喝茶,是個品茶高手,據說曾有個善於種茶的仙將求上門,請她幫忙救他道侶一命,她看在對方種茶手藝上,還真出了手。

他順著敖沁蘭的話笑道:“蘭道友敖道友果然是個懂茶的,無論什麽茶,它只有一個作用,解渴。這茶被兩位喝進肚,也算完成它的使命。”

掌門不再試圖與敖沁蘭拉進關系,直接道:“蘭道友,敖道友,兩位可知天外天?”

敖沁蘭面上笑容沒了,盯著掌門,頗為不善。

掌門面上笑容不變,伸手輕輕地拍了下自己的嘴,“瞧我,我在說什麽,沒喝茶,像個傻子一樣,竟忘了,龍族就是從天外天下來的。”

他端著茶水喝了一口,笑著望向敖沁蘭,“龍族從天外天下來,就沒想過回去?”

敖沁蘭咬牙,扭頭對應鴻道:“小鴻,你帶你兩位姐姐先出去。”

應鴻不解,問:“十八姐,天外天怎麽了?”

他怎麽聽不得,要支出去?

掌門笑道:“小友亦是龍族弟子,當年這樁隱秘,小友不知?”

“天外天啊,是小友——”

應鴻沒聽見掌門的話,被敖沁蘭設下結界,阻攔了聲音。

敖沁蘭伸手一拍桌子,怒道:“江長淵,我敬你仙一宮掌門,沒與你爭辯,你仙一宮這是要與我龍族翻臉?”

“若如此,那我只能請我龍族老祖宗過來,與你仙一宮尊者,好生說道說道。”

掌門笑容不變,“蘭道友,性子別這麽急,我對龍族沒有惡意。龍族真的不想再回天外天?你家老祖宗不想回?”

“你家老祖宗,在仙界困得足夠久了吧?自天外天通道被關閉,我們這群人說是仙人,是長生久視、逍遙於天地的存在,其實不過是困於一隅、永遠無法跳出井的蛙。”

“你甘心嗎?你老祖宗甘心嗎?就算是蘭道友,當你修為登頂,又過萬年數萬年,日子一眼看得到頭時,你甘心?”

敖沁蘭咬牙,“你是替你家尊者問的?你家尊者,又想開啟天外天之門?”

“十萬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?死的修士還不夠多嗎?當年你天外天尊者死得不夠多,我龍族尊者死得夠多。”

“‘話不投機半句多’,你仙一宮好自為之。”

敖沁蘭擡手,就要抓著結界內的三妖離開,掌門連忙起身,道:“等等,蘭道友。”

敖沁蘭偏頭,望向掌門,眸光狠厲。

掌門道:“蘭道友啊,性子別這麽急,先聽我說。”

“當年死了那麽多尊者,是混沌蛛一族實力強勁,但現在,混沌蛛死得只剩三瓜兩棗,還有什麽能力能反抗咱們?”

“咱們找到混沌蛛,控制她,讓她生下足夠多的後代,之後再進行咱們計劃。混沌蛛一直在咱們控制中,翻不出多少風浪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,混沌蛛翻不出多少風浪?”敖沁蘭嗤笑,“混沌蛛得天獨厚,一直是天道鐘愛之子,當年縱然在諸多同道齊心協力下,也沒能將混沌蛛掌控,現在混沌蛛一族全部氣運都落到她身上,你就能掌控了?”

“真是笑掉大牙。”

“我相信,人定信天。”掌門慢悠悠地開口,“說是天道寵兒,你們神族,哪個不是天道寵兒?我們人族,更是萬物之靈長。”

不然三大仙界,以及下界,哪個界面不是以人勢力最強?

“都是天道寵兒,誰又比混沌蛛差?”掌門開口,“若天道真那麽鐘愛混沌蛛,混沌蛛一族當年也不會差點被滅族。氣運滔天之人,咱們又不是沒見過,那可是真正的,老天爺瞧不得他/她受半點苦,想什麽老天就會送什麽,一帆風順。”

“混沌蛛比起這些天道寵兒,算什麽?”

敖沁蘭沒有開口。

確實是這樣,混沌蛛資質確實比神族更逆天,但比起人族,還是都不如。

人族起點最低,卻潛力最高,人口眾多,頻出的天才燦若繁星,就種族未來,比所有種族都要有優勢。

“前些時日,我宮長老觀察到,混沌蛛又出,雖然很快遮掩了天機,但混沌蛛重歸仙界,是已經肯定之事。”

掌門說起這事,十分激動。

混沌蛛啊,十萬年以前,仙界真正的主人,所有勢力,在混沌蛛面前,都只能稱得上是弟弟。

但實力再強又如何,最後還不是覆滅了?

“她剛飛升仙界,實力一般,正是尋找她,控制她的好時機,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’,蘭道友,此舉幹系仙界未來萬萬年大計,一旦做成,你我皆是英雄,流傳數十萬年,依舊會有咱倆的名字。”

“蘭道友,你不覺得激動嗎?”

敖沁蘭還是那句話,“你仙一宮妄圖異想天開,別拉上我龍族。”

“我龍族確實是從天外天下來的,但我龍族,不想再回到天外天。”

她望向掌門,道:“你抓我這不成器的弟弟,便是因為這事吧,但我這弟弟,沒什麽出息,更沒那個本事認識混沌蛛,你抓他做什麽?”

“當然是因為,尋找混沌蛛的關鍵,在他身上。”掌門開口,“只要他加入我們這個計劃,他就是大功臣。”

“跟著他,會尋到混沌蛛的。”

敖沁蘭第一時間想起許機心,因為她是蛛女。

不過很快,她否認了,許機心生的後代是金烏,說明她的血脈比不上金烏尊貴,如果她是混沌蛛,又怎麽可能生下的孩子是金烏?

她淡淡道:“我龍族不參與,仙一宮若想與我龍族為敵,那戰,便戰!”

敖沁蘭身上氣勢放出,若巍峨的山峰,似靜謐的大海,看似平靜無奇,但一旦出動,便是地動山裂,海浪滔天。

掌門冷下臉,“蘭道友能代表龍族?龍族真要與我仙一宮為敵?”

“我自然能代表龍族。”敖沁蘭傲然地開口。

掌門眸光微瞇,“我勸蘭道友還是回去問問貴族老祖宗,蘭道友畢竟是小輩。”

敖沁蘭深深地瞧了掌門一眼,拂袖離開。

敖小石緊緊跟上。

乘坐在雲鯨背上,敖沁蘭眉眼深深皺起。

江長淵那話什麽意思?

這個計劃,她家老祖宗也參與了?

不可能吧,當年神族由於再往上的老祖宗想要回天外天,和仙界眾多實力一道對混沌蛛出手,但那一站,神族近乎全滅,實力大傷。

神族勢弱,仙界其他勢力自然痛打落水狗,想要侵占神族,迫使神族不得不將後輩送入小世界以保全火種,而老祖宗和其他還留在仙界的神族在仙界東躲西藏,期間,神族一名名減少,最後只剩下十多人還活著。

若不是最後老祖宗進階仙君,庇佑剩餘神族,之後更是進階仙皇,將下界飛升的神族也遮於羽翼之下,他們神族下場還不知如何淒慘。

慘烈往事,前車之鑒猶在,老祖宗真的會重蹈覆轍?

敖小石見敖沁蘭愁眉不展,樂觀地開口:“別皺眉頭了,老祖宗為人你還不知道?最是討厭旁人提及天外天。”

“他是從那件事裏走過來的,只會比咱們更忌諱這個。”

敖沁蘭聞言,眉頭舒展,“你說得對,老祖宗確實會如此,江長淵這廝,故意誤導我。”

“對對對,別氣了。”敖小石笑道,“看看幾個小輩,被你裝入結界,到現在都沒放出來,好不可憐。”

敖沁蘭連忙擡頭,結界內,春如雲、許機心和應鴻排排坐,雙手趴在結界界壁上望向這邊,像討食的小狗狗,莫名乖巧。

敖沁蘭禁不住笑出聲,手指一動,將結界扯過來放到雲鯨背上,散去結界。

應鴻剛恢覆自由,迫不及待湊向敖沁蘭,“十八姐,天外天——”

他話沒說話,便被敖沁蘭打斷,“別打聽天外天,老祖宗不愛聽,日後誰和你提天外天,你就問對方,是不是想和龍族作對?”

“可是,別人都知道,我不知道,萬一中了旁人算計呢?”應鴻道。

敖小石在旁勸道:“小鴻說得不錯,該知道的還是得知道。”

他望向應鴻,又對春如雲和許機心道,“你們也過來聽聽。”

等許機心和春如雲兩人也過來了,敖小石才道:“天外天,是仙界更上邊的位面,正如下界修士力量到達世界極限,會來到仙界一樣,仙界仙人力量到達仙界極限,會進入天外天。”

“但天外天,二十多萬年前關閉了,之後仙界再無人能進天外天。”

“十五萬年前,仙界那些到底仙界極限,卻不能飛離仙界的尊者,準備重新打開天外天天門。經過一系列探查,他們發現,要打開天外天天門,得補全天外天天門上的時間與空間法則。”

“而同時掌控時空法則的,唯有混沌蛛一族。”

接下來的事,自然很好猜。

為了補全天外天,那些尊者聯合起來抓捕混沌蛛,獻祭給天門。

但混沌蛛又豈是好惹的?

身為自仙界存在之初,便跟著生出的古老存在,混沌蛛整體實力在仙界說是第二,無人敢稱第一,縱然整個仙界的修士都聯合起來,也就和混沌蛛戰個旗鼓相當。

要不是混沌蛛後代增長速度,比不上修士晉級速度,鹿死誰手,尚未可知,總之,經過數萬年的混亂戰爭,混沌蛛死得七零八落。

不過仙界其他仙人,也沒落得好,尊者死傷無數,無數種族差點滅族,和混沌蛛差不多。

除了人族,人族可以源源不斷補充飛升者,其他種族的繁衍速度,都比不上人族,總之,那個時候並非主力的人族恢覆得最快,其他種族陸陸續續的不是滅族,就是過了很久才恢覆過來。

而混沌蛛得知那些仙人目的,秉著帶走一個是一個,以及不能讓他們得逞的想法,在瀕死前都會自爆。

混沌蛛自爆,自然沒了法則補充,天外天天門,一直沒能打開。

“咱老祖宗就是在戰爭時出生的,他父母,都死於這一戰,戰爭結束後,老祖宗又被所謂的同盟實力追殺數萬年,總之,這事戳在老祖宗肺口上,誰提都炸。”

“別想著打開天外天,別被人忽悠了。”

頓了頓,敖沁蘭又道:“當年混沌蛛何其無辜,龍族十萬年前因為一己私心已經傷害了混沌蛛一次,不能再害混沌蛛第二次。”

應鴻連連點頭。

確實,混沌蛛好慘,莫名其妙的,就遭到全界修士針對。

許機心好奇地問:“當年所有尊者,都參與了攻打混沌蛛的戰爭嗎?”

“那倒沒有,還是有一些尊者沒參與的。”敖沁蘭搖頭,“一些尊者,與混沌蛛交好,站在混沌蛛那邊,一些尊者不想管這閑事,兩邊都沒插手。”

“哦。”許機心又問,“那當年沒參與這一戰的尊者,是不是到現在還活著呀?他們活了這麽久,有沒有後悔過,當年沒參與戰爭呢?”

敖沁蘭凝眉,點點許機心額心,“你呀,口無遮攔,噤聲,尊者也是你能妄議的?”

從當年活到現在的存在,哪個不恐怖?

怕是她龍族老祖宗,都得避讓三分。

小孩子好奇心強正常,但好奇心過強,又失了分寸,反而是自尋死路了。

許機心被點額頭也不惱,笑嘻嘻的,“好,是我錯了。”

“別笑嘻嘻的,將這事給放在心上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許機心一抹臉蛋,肅了臉。

很快,又喜笑顏開。

雲鯨再次經過天河,這次,天河一望無人,那長得像成熟版謝南珩的仙人已經走了。

許機心有些失落。

雖然明知那不是南珩,但是,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謝南珩,看看代餐也是好的呀。

畢竟謝南珩那張臉,代餐真的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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